今年9月,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一则公开招募“野猪猎人”的公告引发网友关注。
野猪致害26省
云南的大象、西北的雪豹、东北的猛虎,川陕的熊猫,都给农民造成过麻烦,也更危险,但人类会给予足够的宽容甚至“宠爱”。相比之下,野猪却在近年成为了“防控危害综合试点”的处置对象。原因很简单,百万数量级的野猪游荡在山林,似乎太多了,一些地区甚至出现“猪进人退”的现象。
城市人觉得野猪是遥远的野兽,对农民来说,野猪从不是一个陌生的物种。
1953年秋季,云南昭通市盐津县,在当时名为仁和乡的小鱼村,陈本中等四户村民的包谷被野猪吃掉了一石二斗五升。这段被记录在盐津县农业生产办公室公报里的经历,从日期上看,或许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国人与野猪最早、且有据可考的一次冲突。
新中国成立后早期报道中,野猪出现在云贵,也出现在皖南山区、秦岭和长白山区。在大别山区,1954年,在粮食即将丰收的初秋,只需一夜,野猪便将水稻咬走一大半;在秦岭西部,农民们从玉米和大豆播种的那天起,就会在梯田附近生火防范不速之客;在长白山海拔近千米的地带,野猪“机警”地与农民周旋。
此后,随着捕猎、环境变化尤其是山林的消失,野猪一度在多地销声匿迹。直到上世纪90年代前后,随着《野生动物保护法》、《枪支管理法》的颁布,以及国有林区面临“两危”后,国家天然林保护工程启动,很多野生动物种群得以存续,而适应性强的野猪数量则是迅速恢复和壮大。
以黑龙江省为例,自1995年全省林区禁猎后,不足十年间,黑龙江野猪种群调查数量已超过2.5万只,年递增率达约7.4%。在陕西,据陕西动物研究2018年的调查,该省野猪数量超过12万只。
终于,城市里也能与野猪狭路相逢,只是这些记录没能给野猪留下好名声。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国家公园管理局今年1月在“关于进一步加强野猪危害防控的建议”复文中表示,野猪在我国28省有分布,数量200万头,已不存在生存威胁,且很多省份数量过高,其中致害省份达26个。
据悉,南阳市林业局曾发文称,该市野猪种群数量增长过快,活动范围不断扩大,严重影响当地农民日常生活,甚至出现了野猪与人争夺生存空间的尖锐矛盾,农户种植的玉米、红薯等农作物被野猪啃食、踩踏,大片农田被损毁,农户损失严重。
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就有安徽歙县,甘肃文县、清水县、舟曲县,宁夏海原县,安徽明光市,河南渑池县,黑龙江牡丹江市等多地网友反映野猪成灾问题。
据此前报道,因野猪泛滥、毁物伤人,多地不得不出台了“野猪通缉令”。此外,由于野猪战斗力高,皮糙肉厚,力气又大,很难捕获。
开展种群调控
2023年6月,国家林草局将野猪从《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调出。并在福建、江西、广东等14省份开展防控野猪致害综合试点。试点省份结合实际,成立狩猎队,在受损地区适当猎捕野猪,累计投入资金6100余万元、猎捕野猪1.02万余头。
在保险赔偿方面,云南省于2010年率先启动野生动物公众责任保险试点工作,探索运用市场机制,逐步实现由政府直接补偿向商业保险补偿方式的转变。西藏、浙江、陕西、四川等省份相继研究开展了野生动物致害赔偿保险业务试点工作。
多名专家曾表示,野猪被调出“三有”保护动物名录,并不意味着能随意捕杀。野猪调出名录后,开展猎捕活动程序更加简便,但仍然要坚持保护优先的原则,严格遵守禁猎区域、禁猎期、禁用猎捕工具和猎捕方法以及国家枪支管理等法律法规的规定。
野猪是《工作方案》的防控重点。根据《工作方案》,各地林草部门将依法开展野生动物种群调控,将野生动物种群数量控制在合理范围,防止出现野猪等个别物种过快增长状况。对确已扩散超出栖息地边界、种群数量明显超过环境容纳量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由专业机构和人员妥善引导其返回栖息地,或将其活捕转移及用于科研实验。
对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和地方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按照种群密度与环境容纳量相平衡原则,依法、科学评估确定猎捕限额,核发《狩猎证》,明确猎捕种类、数量、地点、工具、方法和期限,鼓励有组织实施猎捕,有条件的由专业机构组织开展。
《工作方案》明确,对法律规定保护范围之外的野生动物,可在自然保护地、野生动物重要栖息地以外依据猎捕方案开展猎捕活动,不受猎捕量限制,无需申请《狩猎证》,但猎捕人员和组织应当严格遵守有关规定,不得使用法律禁止的工具和方法。
《工作方案》提出,建立健全野生动物致害补偿制度。探索建立野生动物致害保险机制。统筹现有保险种类,推动已开展野生动物致害公众责任险的地方扩大保险范围,运用保险机制解决野猪等致害严重的野生动物致害补偿问题。鼓励其他有条件的地方启动野生动物致害公众责任险,加大投保力度。
生态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地学院副教授刘丙万认为,所谓“野猪的泛滥”应是相对的。它们当然也有天敌,野猪同样是熊、狼、虎、豹眼中的美味。“所以我们说‘相对泛滥的时候’,是在关注目前野猪的数量对于它的天敌们到底算不算多。”刘丙万说。
生态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保护了顶级物种,那么这条食物链下面的所有物种都会得到保护,野猪也在这个范围内。”刘丙万说,野猪的数量增长是注定的,它们一胎可以生十几只幼崽,繁殖速度比它的天敌要快得多。
“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些年里,虎、豹与人之间的冲突,也是存在的,这其实是它们在自己地盘上没有足够食物的佐证。”刘丙万说,关键点在于,在对森林生态的要求上,虎、豹的要求要比野猪的高很多,这也就注定,有野猪存在的地方,不一定有它天敌的分布。
与很多人想象的原因不同,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出现在城市中,有时并非是因为城市的生态环境有了改善提高,恰恰是由于山林的发育还不够好,没有形成真正的生态闭环。
“有时候,其实并不是动物在入侵人类地盘,而是人们留给动物的空间太少了。”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副研究员、野生动物与行为生态研究组组长李春旺在外考察的时候,时常会听到村民的抱怨,称野猪们造访,吃了庄稼毁了耕地,“但其实,或许这里本该就是林地,很多现在的农田,实际上曾是野猪的家。”
人类和野生动物拥有共同的家园。我们既不能把它们当作“敌人”,也不能简单地、盲目地保护,而是要根据科学的原则和方法,合理平衡人类与野生动物的关系,减轻双方之间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共建美好家园。
专家提醒,倘若路遇野猪,应保持冷静,迅速寻找四周利于躲藏的地形和掩体。若野猪主动发起攻击,应向两边躲闪,避开野猪正面冲撞;陷入僵局时尽量找较高且好攀爬的树木向上爬两三米,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报警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