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资中人赵逵自幼聪明好学,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南宋绍兴年间,他参加殿试,被宋高宗钦点为状元。不料这样一来,却平白成了当朝宰相秦桧的眼中钉。这是为什么呢?原来秦桧早已看好了一个叫张霖的举人,准备在殿试时把他定为状元。没想到高宗却点了赵逵。秦桧心里虽然有气,却当面跪下连连称贺:“陛下又得到一个辅国英才。”他的希望落了空,便加恨于赵逵,恨得咬牙切齿。
在秦桧的一手操纵下,赵逵长期被下放到边远地区做个小官。有才无处使,这使他万分苦闷。后来事有凑巧,高宗偶尔想到他亲自点到的赵状元,便问左右侍从,左右慑于秦桧的淫威,个个都回答不知道。
第二天上早朝,待文武百官参拜以后,高宗就问秦桧:“秦爱卿,朕昨日想起状元赵逵,有几年未见了,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为官?”秦桧出班奏道:“臣回陛下,臣本想留赵逵在京任职,但见他年少气盛,恐他没经磨练,少年得志会目中无人,就将他派到川西为官。不知陛下因何问起他?”高宗道:“现在金兵势盛,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时。朕想召他回京,不知爱卿意下如何?”秦桧赶紧奏道:“陛下所言甚是,臣即刻去办理此事。”
一个月后,赵逵应召入京。在途中,秦桧暗中设置关卡搜查他的行李,目的是想抓住证据,以便在日后要挟他。可是搜查结果,车中全部是书籍,有钱不过数金。秦桧得报,未免有点儿失望。赵逵到京第二天,便受到高宗接见。高宗在抚慰几句以后,即任命他为秘书省校书郎。那秦桧以为自己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满朝文武有谁不想巴结他?那赵逵想来也不会例外,一定会备厚礼参拜他。他心里美滋滋地在府上等着。可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也不见赵逵登相府的门。想来他吃了豹子胆了,这还了得!秦桧越想越来气。
一天,秦桧退朝以后回到夫人王氏房中,闲谈之间又谈到赵逵。他越说越气,竟顺手抄起紫檀茶几上的盖碗,“啪”地一下摔了个粉碎,口中说道:“我非得给这小畜生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老夫的厉害!”王氏劝道:“相爷不必动气,依我看不如想办法把他拉拢过来,让他乖乖地为我们效力。这样,相爷你不是多了一个帮手了吗?”秦桧想了想,点头道:“夫人说的也是,只是如何拉拢他呢?”王氏道:“相爷,我倒有一个办法,你何不派人将赵逵的家眷接来,使他们夫妻团聚,他自然会想到相爷的好处。你再给他点甜头,还怕他不乖乖地听你的话?”秦桧道:“夫人,你怎么知道他的家眷不在京中?”王氏笑着说:“相爷有所不知,平时,每个新进京受职的官吏,他的家眷如果随带,少不了要备上表礼来我这里请安。嘿,这早已成老规矩了。这次,独有他的家眷没有来。我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规矩,就打发个家人上赵府去暗示他一下。谁知家人回来说,家眷尚在四川老家。家人还打听到赵大人家中甚穷,因而无力将家眷接到京中。”秦桧一听“哦”了一声后,道:“原来如此,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老夫这就派人去把赵逵的家眷接进京来。”王氏道:“相爷怕要耐心对付他才好。”秦桧满有把握地说:“夫人放心,这个我知道。”他立即吩咐家人前去请赵大人来秦府一叙。
再说这赵逵平时洁身自好,从不攀附权贵,尤其憎恨卖国求荣、陷害忠良的奸相秦桧。只恨自己官卑职小没机会与他针锋相对地斗争,如今听秦府的家人来说相爷有请,他一想来得正是时候,便毫不犹豫地去内室更换上朝服。老管家趁主人更衣时嘱咐主人小心谨慎,要见机行事。赵逵满有信心地点了点头,便跟随来人进了相府。
穿过几道迷宫似的走廊,赵逵来到一个幽静的院中。白石甬路,两边都是应时的花草树木。进入厅堂,一眼便看到朝南墙壁的上方高悬“静思堂”三个大字,下面是一张紫檀色的长案,上面陈设着八件古玩。在左右两边,各放着八张楠木交椅。那个带赵逵进府的家人道:“大人请在此稍候片刻,待小人去禀告相爷。”说毕出去。赵逵没有就坐,只是站在堂中观看壁上的名人字画。
不多时,只听有人喊:“相爷到!”还没等赵逵走到门口,秦桧由家人搀扶着进了门。赵逵连忙施礼,口中说道:“下官赵逵见过相爷。”秦桧哈哈一笑,赶忙扶起赵逵道:“自己人不必多礼。”又命丫环献上好茶,两人坐稳后,赵逵拱手问道:“不知相爷叫下官来相府,有何见教?”秦桧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老夫终日因朝中公务缠身,一直没与你深谈过。恰好今日闲暇,特请你进府坐坐。”
两人随便叙谈了片刻后,秦桧故意问道:“你是四川人,才进京,家眷们饮食水土都习惯吗?”赵逵道:“回相爷的话,下官只身在京,家眷都还在老家。”秦桧故作惊讶道:“那你为什么不接家小进京团聚呢?”赵逵老实地答:“四川距京路途遥远,下官囊中不丰。”秦桧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了片刻,便对身后立着的家人吩咐了几句,那家人便答应而去。
不一会儿,那个家人便手捧着一盘金锭走进来,然后放到赵逵面前。赵逵一见心里就恶心: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于是他立即起身,可还未来得及说话,秦桧便笑吟吟道:“你不必推辞,这些黄金你拿回去作接家眷的盘缠吧。”赵逵坚辞不受。他说:“相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这金子我无论如何不能收。”说毕,便托故告辞而去。
谁知回到住所不一会儿,秦府的家人已把金子送来,并说这是奉相爷之命,请一定收下。在一些没骨气的人眼里,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可赵逵却斩钉截铁地说:“回去替我谢过相爷,不要为下官的事费心了。这金子我决不能收,你拿回去吧!”家人无奈,只好去回复秦桧。和赵逵同住的人见他这么固执,都好言相劝他:“赵大人,这是相爷的美意。你不收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片美意,况且又会惹相爷不快。现在他大权在握,有谁惹得了他?”哪知赵逵却冷笑着说:“我是薄命人,不发外来财。再说,你以为冰山是好依靠的吗?”一句话,吓得同住的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金子被赵逵退回以后,他的那句话也很快传到秦桧的耳朵里。秦桧气恼之余仍不死心,又暗中派人去川中接赵逵的家眷进京。谁知赵逵早有防备,早已修书一封,并派专人骑快马送至家中,嘱咐妻子如京中有人来接,千万不可跟随进京。这送家书的人前脚刚走,秦桧派去的人后脚已到。赵妻婉转地对来人说:“我公婆年迈多病,不能跟随进京。家里没其他人,我必须留下照顾双亲。”来人没办法,只得回京复命去了。
秦桧听罢禀报,恼羞成怒地说:“好个不识抬举的赵逵,看来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老夫对你仁至义尽,现在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说罢,他气呼呼地对家人道:“快传临安府曹泳进府商议。”不一会儿,临安府曹泳来到。两人密议了一会儿,最后拟定由曹泳罗列赵逵“勾结金人、欺君误国”等几大罪状,准备由秦桧选择合适的时机面呈高宗,让赵逵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用心何其险毒!
这样一来,赵逵可谓凶多吉少,而他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但“吉人自有天相”,就在秦桧准备加害赵逵的同时,又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岳飞等抗金英雄。这惊天大事,受到朝野的一致抨击,随后又发生了一起刺杀秦桧未遂事件。秦桧极度恐慌,就一病不起,不久便呜呼而死了。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秦桧一死,他在朝中的死党,有的被贬,有的被杀。而赵逵因祸得福,受到高宗的青睐,很快被升为中书舍人。他入仕才六年,就身居要职,这是南宋建立以来所从未有过的事。
选自《古今故事报》34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