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毕业季,今年本应是沙一汀穿上毕业服的一年。作为宁波诺丁汉大学国际学专业的学生,他本应听从父母的话,成为一个外交官,或者像父亲一样,回老家内蒙古鄂尔多斯,成为一名英语老师。
但在两年前,沙一汀瞒着大家做了休学的决定,全心投入到自己所爱的说唱音乐中。去年,他参加了B站的说唱节目《说唱新世代》,获得了季军,加入说唱厂牌W8VES,以rapper的身份出道。
最近,这个23岁的年轻人做了首次个人全国巡演,去了全国9个城市,每场演出门票的售空,都发生在几秒里。
沙一汀在B站夏日毕业歌会上。/88rising
在喜欢沙一汀的人眼中,他不是传统意义上很会耍酷的rapper,而是一个会在镜头前频频出糗的“笨蛋”。他不太擅长表达,节目前两期一个镜头都没有,但讲述普通男孩真实情绪的作品,逐渐吸引了大家。
沙一汀的置顶微博里写:想永远做个快乐的笨蛋。我们和这个不太听话的“笨蛋”男孩聊了聊天,他在和父母的殷切期望说不,在和成功的单一标准说不,也逐渐摸索到属于自己的音乐世界。
#01
与其假装学习,不如去散步
沙一汀在自我介绍时,会给名字后面加上EL的字眼,他每次都会认真解释:EL就是effortless,干什么都毫不费力的意思。问及由来,沙一汀说:“中学时代,会遇到那种人,就是明明很努力,但是表面上说没有学习,我就是想唱一唱反调。”
沙一汀高中就读于鄂尔多斯市第一中学,这是一所名校。他所在的文科重点班,一本率百分之百,“我是好学生里面垫底的那种人”。
沙一汀的父亲也在这所学校教书,对于儿子的成绩,没少操心。
“比如我在课间操时吃了根棒棒糖,就被老师罚站了一天,高中经历的全都是这种琐碎的事情。” 沙一汀自然成了老师们眼中的重点观察对象。他在直播里说过,经常做梦,回到高中压抑的环境里。
沙一汀有些皮,当不了好学生。/88rising
沙一汀觉得,优秀的同学都像海绵一样,能够跟上老师的节奏,不断吸收,循序渐进。但他做不到,比起枯燥地刷题,他更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摸索:“我可能是猛学一阵,分数上去了,但一松懈,分数又下来了,恶性循环。”
高三第二学期,沙一汀实在跟不上大部队了,想在家自学。父母一开始不接受,觉得太冒险,沙一汀狠下心,用行动说服他们:“那个寒假,我只休息了两天,一直在刷题,后来开学测试,我分数上去了,爸妈认同了我的模式,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自学备考的日子,沙一汀完整地掌握了自己的生活。每天五点半起床,除了有规律地复习,他最爱的就是出去散步。
那段时间,如果你出现在地广人稀的鄂尔多斯康巴什新区,可能会看到一个戴着耳机的少年,一边踱着步,一边哼着歌。沙一汀听很多类型的音乐,他很喜欢老狼的《虎口脱险》,“好的音乐是有灵气的,这些歌就像一把匕首,能够刺穿我”。
曾经的散步少年,如今在演出现场唱《虎口脱险》。/W8VES官博
也是在那两年,沙一汀通过更大众的平台了解了说唱音乐。他看韩国的《Show Me The Money》、中国的《中国新说唱》等综艺节目,原来说唱不是只有欧美rapper能做好,亚洲也可以有很好的创作者和作品。
比如1999年生的印尼男孩Rich Brian,他通过网络自学英语和说唱,在YouTube上火遍世界,后来还被印尼总统接见。
那个夏天,和Rich Brian年龄相仿的沙一汀还在以他的方式和“人生大考”做斗争,但音乐的种子,已经埋进他的内心。
#02
选择没有退路的人生
因为喜欢自己待着,沙一汀朋友并不多。自学考到宁波念大学后,他遇到了最好的朋友,比他高一届的学长。他们都很喜欢说唱音乐。
学长创办了学校里的第一个说唱社团,沙一汀加入其中,是最早一批社员。他们模仿电视上看到的说唱形式,在学校各大晚会活动上玩cypher(说唱团体展现技巧的方式),也尝试着创作完整的歌曲。
逐渐地,沙一汀意识到,学校里很多人玩说唱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耍帅或者交到女朋友,歌词也就是互相扔狠话,没有意思”。
Rapper要帅,但不是耍帅。/88rising
2019年春天,当大家都在忙着新学期的时候,沙一汀立下了休学做音乐的决心。“其实没有很纠结,当你真正想去做的时候,这个过程是很快的。”
唯一没有好好交代的是父母。离开学校,去到上海半年后,沙一汀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他银行卡里收到了学校退还的学费,纳闷着来问我,上学还看见回头钱了,休学的事情瞒不住了”。
父母在沙一汀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送他去学吉他,后来他一路考级,成绩不错,打下音乐底子。“父母只是把音乐当作一个加分项,并不会觉得,这可以成为职业,他们希望我回学校,走那条稳妥的路,或者给自己留点后路。”
可是,沙一汀不想给自己留后路。就像高三时说服父母同意自己在家备考那样,这回,沙一汀也选择少说多做,让父母看到他的“成果”。
但休学之后,沙一汀很快意识到“不留后路”的后果。
初到上海,沙一汀租下静安区的一个20平米的老公寓,房租每月3800元,一笔巨大的支出,让这个经济尚未独立的男孩有点恍惚。独自生活中,天天吃外卖、顿顿有炸鸡的日子也过不长,他意识到了自律的重要性。
独自生活,获得自由并思考自由。/沙一汀微博
更大的压力在于音乐这条路的不确定性,沙一汀并不像圈内参加了很多比赛有着广泛人际关系的音乐人,他仅仅是自学创作,将作品放到抖音上当作背景音乐,或发上网易云,一点一滴积累作品。
有意思的是,也恰恰是这些“后果”,才有了沙一汀那首名为《早点早点》的代表作。
“妈妈再也不用给我准备早点,我也学会主动定好闹钟,想要起得早点,以为独立就能把那生活的剧本读懂,自己当个导演。”歌词里,写满了一个男孩初入社会的情绪和思考的变化。
《说唱新世代》的评审Higher Brothers马思唯在评价《早点早点》时说:“简单,可以带来最直接的力量。”
#03
“我想说我不笨”
在《说唱新世代》节目里,沙一汀被人称作“帅哥说唱”。他年轻,有着阳光男孩的外表,但投入歌曲中时,又有股狠劲儿。
但和其他热门选手的一鸣惊人不一样,沙一汀进入“角色”比较慢,参加节目前,他窝在出租屋里四个月没出门,节目前两期,他存在感极低。他在采访中说:“很多时候,我都是支支吾吾,脑子没跟上身体的状态。”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沙一汀在节目里
输出了很多表情包。/《说唱新世代》
沙一汀看过很多综艺节目,他觉得自己“出不来了”,等着被淘汰,来年再战。就在那时,他迎来了节目的一次再分组,以The One(信仰之歌)为主题,可以选择ABCD的队列,越靠前意味着赌注越大,遇到顶尖选手的可能越大。
沙一汀心里那股“不听话”的劲儿跑了出来,既然都要走了,那就“玩票大的”,他选择了A。也正是在那一轮的表现,让很多人听到《早点早点》,认识了沙一汀。他也赢了那次比拼,一反命运,在节目里走到了最后。
如今,沙一汀在网上也有不少粉丝。娱乐圈偶像们都有自己的“反黑站”,粉丝们站在前线,与网上的负面评价做斗争。但微博上,沙一汀反黑站的介绍里写着:由于沙一汀自己奔赴在反黑一线而处于倒闭状态。
一方面,沙一汀的确不爱听粉丝的话,他在直播间会怼人,网友铺天盖地和他开玩笑说他笨,他说自己“已经脱敏了”。他曾在节目里唱完描述自己故事的《听到了吗》,对着镜头说:“诗歌是由听众来解读的,我希望你们用来解读自己,而不是集中在我身上。”
但另一方面,沙一汀以自己的方式了解着这些同龄人。每站巡演,他会收到歌迷们送来的手写信,偶尔,他也会打开微博私信,看看大家给他的留言:“有的人会给我发很长的语音,有人会当我是个备忘录,汇报自己生活的进度,还有人会和我说自己的感情故事。”
沙一汀觉得,参加节目是一个起点。/沙一汀微博
作为一个年轻的创作者,沙一汀觉得自己的境界并不会比粉丝们高,他不希望被“造神”。他也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去体验和不同人互动的日常,去学习如何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得更好,将好的韵律与歌词结合,创作出更多的作品。
在新歌《别烦了》里面,沙一汀写道:“不要像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面。”这句话,似乎也是这个一路都不那么听话的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而当问起粉丝们心中的“笨蛋”人设时,沙一汀脱口而出:“谁会给自己安这么一个人设?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笨。”一旁的工作人员也被他的耿直逗笑了。
END
出品 丨 生活方式研究院
撰文 丨 沙糖
视觉 丨 Bir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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