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时间,亦或许是属于人为的概念;
时间,似乎总是会被我们看见;
时间,却不小心流逝在每一瞬间。
那么,时光的意义又是什么?
或许,它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学会记录下能够被记录的,从而,生命也会因记录而变得富有。
师说“事医”的发心极其重要,或许现在的我尚不能入“事医”的行列,但从生命的角度去看中医,从中医的角度关照生命,性、心、身缺一不可。热爱传统中式美学生活的我,将中医倾注于生活,亦是将“过好日子”的概念再升一层级,这种不在于物质不在于价格,而在于能量在于心境的,才是一种顶级“奢侈”叭。
(正文)
“五行圆转,百病不生”,土居中央,对应脾胃。消化系统从口腔开始,入口的食物大多为固态,须通过充分咀嚼与唾液混合,入胃中腐熟进一步成为液态,靠脾统领逐步转化成精微物质,甚至再一次气化后传于肺系统进而输布全身,从而供给生命活动所需。
老话说“民以食为天”,食饮虽是生物本能,然现代人对此理解得又似乎过于肤浅,总以为吃得多、吃得好、吃得补才算是吃,实则不然,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多”不代表“好”,“好”亦不代表“补”。
固态——液态——气化
这是一个极其有趣的转化,看似很简单,实则大有文章。且听我一不善烹饪但还比较会吃的理科极差的文科生细细道来。
从前我虽偶尔做汤羹(无荤腥类,主要是对烹饪几乎没什么兴趣),却只追求食材与口感的丰富性,现在认识到曾追求得那种“丰富”实际上并不见得有益。随着日常功课的进行,我发现自己在食饮方面也逐渐地简单化,或米或面,加一些清淡的时蔬,美味且满足。自去年十二月底被新冠虐过后,我便开始了我的“啜粥”旅程,从学习三滚粥开始,现在几乎每天都得来一碗米汤“润一润”,除了肠胃的舒适,更多在于心的安然。
本以为半年的实践已让我的煮粥技艺发挥淋漓,甚至每次都会生出“全家只有我煮的粥最好喝”这种“盲目自信”。然而,转折点就在这次周末和家人的“野炊”,也算是我至今三十几载生命中第一次真正参与了的“野炊”——枯叶与枯枝在炭炉中逐渐燃烧(姐姐的操作),山泉与谷物(大米和燕麦)在陶锅中净身等待(妈妈的操作),随着炉中烟气飞升火焰也开始雀跃,热力逐渐将陶锅包围,锅中水与谷的静修不断被打破,在汤匙的顺时针搅动中谷们开起了的追逐嬉戏(妈妈的操作),水汽升腾、谷物加速翻滚……粥成、启锅,先一汤匙,礼敬天地之慈悲,感念万物之仁善。
没错,我们这次的“野炊”仅有这一锅粥,却也让我深刻的认识了“一碗粥的滋味”。且不说形与色,锅中香气入鼻便已引得我饥肠辘辘(实际上是饥肠“怒吼”),单从入口的一瞬,才知何为“饱满”;再说入腹的那一刻,才知何为“舒坦”;说不尽抿嘴的无数次,才知何为“回味”。
高饱和度,高转化性,高代谢率,是我对这碗粥的总结。谷物在水中的充分熟化溶解使得汤汁极为饱满——固态转液态;咀嚼下咽入胃中又比平日的粥更有饱腹感——液态转气化;而这种饱腹感却没有产生任何负担感,仅两个小时后就又有了饿感,这极高的代谢率也给予身心“通”的快感。
食饮的精髓,不该停留在物质层面,更是正能量的转化与生命的交互。
师说“生熟香划和”,这一切皆离不开“火”。这次“野炊”正因枯叶与枯枝所奉献的“阳气”充足的火,让“生”转“熟”的更彻底,让“香”发挥的更充分,也让“划”的路程更清晰。虽然在第一次主干课程的课后感中我写了一点自己对“划”的理解,当时也只是停留在理论认识,而今则对“和”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感悟。所谓“和”,是生命最佳的状态,不仅仅是自身的和,也是与万物的相处之和。“君子和而不同”,唯有“爱”,唯有“阳”,唯有“火”,才能驱除身心之寒,让能量在本真的状态下自然流动,产生同频的正向滋养,不论是吸收还是释放,平衡且安详。
“好中医都是生活家”
中医医人更医心,医得了他人更医得了自己,既然是学着先“把饭当药吃”免得未来“把药当饭吃”,就得在生活中多多实践与品悟。
一颗感恩的心,一些记录的习惯,一个愿意感悟的灵魂和一个想要达济天下的愿望,“生活”就是生活全部的意义。
(后续)
从事茶文化培训行业十年有余,曾经也写过一些文章做记录。总之,如何才能称得上是好茶呢?首先从形而下方面来讲,要具备四要素:精茶、真水、活火、妙器;除此之外,形而上的方面更重要,关键就在于事茶者的形气神。既讲到“食饮”,那么“茶”也必然包含在内。正巧最近对唐代“煎茶”又有些新的感悟,借此记述,也请众位一同探讨。
真水
众人皆知“水为茶之母”。
明代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有云:“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然十分之茶遇八分之水,茶只八分耳。”这段话说明了泡茶用的水重性,茶的特性由水来体现。就算只有八分好的茶,如果水有十分好,则能泡出十分好的茶,如果十分好的茶,用只有八分好的水来泡,则只能泡出八分好的茶。水若是不够好则白白浪费了茶。茶寄于水,方显其味。好茶无好水则难得其真味。
“茶圣”陆羽在《茶经》中亦对煮茶之水的优劣有着明确地划分——“其水用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慢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意思是山泉水为上等,且要那种经过无数山石“过滤”而缓缓流下的山泉,而非飞流直下的泉水;江河水为中等,且是远离人烟的江河水,也曾有陆羽品的出煮茶之水是从江边取而非江中取的传奇故事;最末一等便是地下井水了。当然,还有一类被称之为最具“灵气”的水,即雨雪霜露——“天水为灵”。
宋徽宗赵佶在《大观茶论》中也有“水以清、轻、甘、洁为美,轻甘乃水之自然,独为难得”,且宋徽宗不喜取江河之水,认为江河水有“鱼鳖之腥,泥泞之污,虽轻甘无取”。
明代张源《茶录》曰:“山顶泉清而轻,山下泉清而重,石中泉清而甘,砂中泉清而冽,土中清泉淡而白,流于黄石者为佳,泻于青石无用,流动者愈于安静,负阴者胜于向朝,真源无味,真水如香”。
这些皆是茶文化典籍中对事茶用水的描述。现代生活很难再按照古人的准则取水,大多以桶装瓶装纯净水或矿泉水取代,虽说自来水不适用于茶事,但用了也无妨,无非是口感略差。至于“天水为灵”,想那曹公《红楼梦》中妙玉用旧年梅花上的雪水烹茶,如今人类对环境污染得严重,几乎是不会有人再用“天水”,每每想到此处,总是悲痛。
活火
《饮食须知》中记载:“燧火,人之资于火食者,疾病寿夭系焉。四时钻燧取新火,根据岁气而无亢。榆柳先百木而青,故春取之。杏枣之木心赤,故夏取之。柞之木理白,故秋取之。槐檀之木心黑,故冬取之。桑柘之木肌黄,故季夏取之。桑柴火,宜煎一切补药,勿煮猪肉及鳅鱼……八木者,松火难瘥,柏火伤神多汗,桑火伤肌肉,柘火伤气脉,枣火伤内吐血,橘火伤营卫经络,榆火伤骨失志,竹火伤筋损目也”。
陆羽《茶经》中明确表示烤茶煮茶的燃料最好用炭——“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及,及膏木、败器不用之。古人有劳薪之味,信哉”,其次使用劲薪(陆羽注:谓桑、槐、桐、枥之类也)因这种木炭曾经烤过肉,沾上了油腻的不要用,以及柏、松、桧等膏木,腐朽坏掉的木器也不能使用。古人曾说:使用坏掉陈旧的木柴烧制的食物是有怪味的。
虽然“柴火”几乎已被“天然气”或“煤气”甚至“电灶”取代,但“活火”中的“阳气”的确是其他类火无法取代的。而且经常事茶的人也一定了解橄榄核炭与龙眼炭的妙用。
“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茶经》
唐代奉行“煎茶”,“煎茶”与“点茶”“煮茶”“瀹茶”皆不相同,而“茶圣”陆羽也对煎茶制定出了细节性的规则,皆录于《茶经》之中。
如今引用“生熟香划和”的概念再读其《五之煮》才更为精妙,作为“性至寒”的茶,须用活火来化解其寒,且再于沸水中充分熟化,最终方能饮其气之华。
且选其中一段共读:“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谓弃其啜余。无乃【鹵臽】【鹵監】(gàn tàn)而钟其一味乎。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
这段的意思是锅中的水刚刚初沸时,声音微弱,水面上则有许多像鱼眼一样的小气泡;锅边的水像珍珠般连续涌动时,为第二沸;当整个锅里的水像波浪般翻腾滚动时,为第三沸。若再继续煮下去,则水老不可食也。水初沸时,需要根据水量的多少,加入适当的盐调味并尝一下。等到第二沸时,舀出一瓢水,用竹?子搅动沸水中心,用“茶则”取出适当的茶末(可以理解为半成熟的茶粉)边搅动边倒入沸水中心。过了一会儿,当锅中的水沸腾若奔涛溅沫即第三沸时,用先前舀出的水倒入锅中缓和,以保育水中的茶之精华。
这便是“煎茶”制作过程中茶入锅“煎煮”的部分,在整个“候汤”过程中,从“一沸”到“三沸”,各有其深意,也只有亲自体验过,才能有更的深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