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师哥他为何这般》
腹黑“哑巴”龙ד瞎眼”木头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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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相亲？！！”
嫌疑人抓回来后，中队一干人等便快马加鞭投入到了审讯准备工作当中。虽然案发突然，好在警队破案效率高，算是将此案的负面影响控制到了最小。但由于其多地流窜作案的恶劣性质，如何开展审讯工作就尤为重要。
案发第二日下午，审讯正式开始，四名嫌疑人之中的主犯吴某强被带到了审讯室，准备单独接受问询，由马龙主审，许昕和林高远负责记录。剩下的三名从犯则被控制在隔壁，由陈玘主审，刘诗雯和周启豪记录。
审讯一开始进行得并不顺利。吴某强算是惯犯，曾多次组织抢劫、盗窃等违法活动，是个多次进宫的老油条，对审讯流程自有一套见解，因此心理上更是有恃无恐。不像一般嫌疑人，一旦进了审讯室气焰都要矮上三分。
然而新来的队长虽然年轻，经验也未必有队里几个老刑警丰富，端看其审讯过程却已然相当老辣，自成风格。
马龙采用的是队里一贯的“红白脸”策略，审讯开始几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他大步流星走到审讯桌前一坐，面色沉沉眼神如刀，透露出凌厉且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下就乱了嫌疑人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节奏，反而捆螃蟹一般，任凭对方怎样张牙舞爪，都沉着冷静不动如山，一步步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将其引入自己挖好的陷阱里，再不得狡辩。
他唱白脸，一边的许昕就自觉接下了唱红脸的任务，两人一唱一和，竟然十分的默契。马龙的目光好几次扫过他，面上依旧是“白脸”，眼神却多了一点别的意味。经过他们的审讯，吴某强很快就交代了此次商圈珠宝抢劫案的全过程，且对其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吴某强声称，此次作案，几人事先一个月就开始策划、踩点，利用闹市店员心理防备低、警惕性不强的特点，一抢即走，这招可谓屡试不爽。可惜这次在分赃上出了岔子，团伙里的李某斌早就对赃款的分配方式意见颇大，对吴某强拿大头的行为很不服气，才在逃亡路上起了争执，被马龙他们一举抓获。
就这样，珠宝抢劫案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落实证据、口供、整理报告并完善手续。但由于几人多次进宫且流窜作案，难保不会有警方尚未知悉的犯罪行为，后续仍需对其社会经历进行深挖。
当然，这都是后话。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经历了这么一番紧锣密鼓的工作后，人民公仆们终于可以含着幸福的热泪扑向盼望已久的假期了。
加班加点赶完报告的林高远猛掬一把辛酸泪：“幸好没错过跨年夜，不然今年又要以单身狗的身份做结尾了呜呜呜——”
刘诗雯听了登时就来精神了：“呦——怎么着你跨年夜是要有奇遇啊！”
林高远做扭捏状，“这不…家里给安排上了嘛…”
许昕冲他一竖大拇指，懒腰伸了一半，马龙从办公室外拐进来，先是斜愣了他一眼，之后才抬手敲敲门，示意众人他准备讲两句。
许昕大张着嘴，被这一眼瞥地硬生生把没打完的哈欠收了回去，两眼瞪得像只牛蛙，还是只泪流满面的牛蛙。
马龙瞧着好笑，脸上却没什么表现，冲着一脸疲惫的众人道：“多了也没什么话好讲，就两句！第一，感谢大家的信任与配合，这起案子办的相当漂亮！我刚刚接到市局来电，电话里特地表扬了咱们的工作效率和积极性，祝贺大家！”
办公室里欢呼声、掌声雷动，能得到上级表扬是最振奋人心的一件事情，尤其在此时，虽然大家脸上都还带着通宵的疲惫，那一双双眼睛却是都熠熠发亮起来。
马龙抬手止住他们，唇角也挂着笑，眉毛弯弯眼神晶亮。队员们只看着这同样疲惫却也和他们同样兴奋的一张面庞，因为接触时间短而带来的距离感就冰雪消融了。
此时此刻，他们一样年轻，一样怀揣着激动又幸福的心情，笑容将他们拉近，马龙也算真正融入了这个团体。
“第二，祝大家新年快乐！这次不安排值班，由我和陈队轮岗。”
掌声再次响起，许昕拭着眼角的泪花，终于趁热闹捂着嘴打完了剩下半个哈欠，抬头却看见陈玘站在马龙身后冲他招手。
“什么——你也相亲？！！”
陈玘办公室内，许昕刚闭上没多久的嘴又大张着，声音都高了八个度。
陈玘让他这副呆瓜表情逗乐了，然而面上还是一红，“嚷嚷什么？我怎么就不能相亲了？”
许昕咋舌，“不是啊哥，我以为你这年纪，怎么也该是腿上一个背上一个、地上还跑着一个了，怎么原来你还——”
“去去去！”陈玘脸上烧得慌，“这、这不是把青春献给了组织么，再者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关键环节……”
许昕又一个哈欠，对陈玘这副样子还有些稀奇，不禁调侃：“哦哦哦那也快了嘛，明年地上就能跑一个了——”
“滚蛋滚蛋！”陈玘抬脚踹他，许昕打着哈欠轻飘飘躲过，又被他一把搂住脖子，“大昕啊，值班的事就拜托你了昂，哥的幸福就指望这次了！”
许昕肩头一缩，脑子里欻地飘过马龙那句“没事，我心眼小”，立刻就打个激灵，刚想说话就被陈玘捂着嘴送出了办公室，等他“唔唔唔”个半天终于能说清楚话了，陈玘直接把门锁了。
他张牙舞爪正要挠门，远远走过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马龙。
许昕转身站直溜了，右手一抬：队长好，队长再见！
之后脚底抹油转身就走，马龙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着什么急呢？”
许昕梗着脖子转身，咧开嘴干巴巴地笑，“不着急，不着急。”
马龙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躲闪的眼神和僵硬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替他整理着衣领，甚至还贴心地系上了扣子。
他的手指羽毛一样扫过喉结，许昕僵着脖子，只觉得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像是有蚂蚁在爬，眼睛眨了又眨，终于还是没忍住“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
马龙笑起来，伸手拍拍他肩膀，“玘哥有事，值班的事辛苦你了。”
许昕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他眼神胡乱飘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马龙的眼睛。那股令人作恼的尴尬劲儿又上来了，许昕搭在大腿侧边的手指快把制服裤子挠出洞，可眼神飘渺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马龙说话。
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想要观察马龙的神色，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看，显然是早就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许昕垂下眼睫，不自觉地伸手摸摸鼻子，“队长…那个…还有别的事么？”
“哦，没有。”马龙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新年快乐。”
他轻轻地揽了许昕一下，很快就放开手，转身走掉了。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另一头。
许昕愣住，猝然抬头，视线里只剩下马龙挺拔的背影，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仿佛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小小声的说：“新年快乐。”
他想起两人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马龙发的“中秋快乐”，后面跟着一长串各种各样的黄豆表情乘以三。他当时怎么回复的来着？
哦，他没有回复。
然后就这样过了两年。
许昕在原地愣了会神，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认为自己其实不该同马龙这样生分，可要说熟悉，他熟悉的也好像只是曾经的同窗马龙，而不是现在的队长马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尴尬，说领导小话被抓其实也没什么，他这人大大咧咧，这样的事从来不会搁在心里，为什么碰上马龙就不一样了？
还是说，他其实——他其实不是那样想的。或者说，他不想让马龙认为，自己是那么想他的。那些话不是真心实意的。自己或许是爱耍小性没错，但——
算了。许昕挠挠头，他自己也捋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大学时候的记忆早就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印象里的马龙好像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或许是上下级身份的转变。学校和社会有着天然的巨大的鸿沟，身份不同，人的感觉自然也不一样了。
许昕又打个哈欠，终于完整地伸完了一个懒腰，就当是他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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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队在市局也这么照顾队里的同志么？”
等他晃晃悠悠回了办公室，同事们早走光了，方才还热闹的地方一下变得冷清了许多。白炽灯开着，明亮的办公室玻璃映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天黑得是越来越早了。
许昕眯眼看向墙上的挂钟，六点半，这会儿正赶上饭点，但他却不怎么饿，干脆窗帘一拉门一关，打算先眯一会儿再说。他顺手捞走林高远放在办公室的玩偶，团吧团吧垫在颈侧当枕头，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省。
他再次睁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办公室里黑咕隆咚的，只有靠近门口走廊的地板上勉强透进来一点光。许昕先是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他今天给玘哥顶班来着。
等会儿，现在几点来着？许昕手忙脚乱地翻着衣兜，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宝贝远峰蓝，摸来摸去，倒是在内兜翻出个钱包。他用手指捏了捏，终于觉着不对劲了。
许昕连滚带爬跑去开灯，差点没左脚拌右脚原地起飞，好在靠着身高腿长的优势算是稳稳落地了。随着开关一声脆响，白炽灯光瞬间填满了整间办公室。因为久处黑暗，许昕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晃了眼睛，眯着眼半天才缓过来。
他将手中的钱包贴近眼前，很简洁的款式，因为长久地使用已经有了划痕，但显然不是自己的。许昕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张照片，这倒没有出乎许昕的意料，他也喜欢在钱夹里放上自己的帅照。然而时隔五年，再次对上自己尚且青涩稚嫩的脸，心下的触动仍然是巨大的。
那是他和马龙大学时的合照。熟悉的制服、熟悉的训练场，还有——或许已经不再熟悉的人。肩上大衣的主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他合上马龙的钱包，原封不动放回了兜里，再抬头时视野终于恢复清晰。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许昕好悬心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墙上挂钟正滴滴答答地走，时针不偏不倚指向了九。
完了！许昕心里嚎着“呜呼哀哉——”，拉开办公室的门就是一阵狂奔，十几米的楼道愣是给他跑出了八百里加急的气势。
于是乎马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神奇的景象：年轻的警官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怀里搂着他的大衣，以一种非常狂野的姿势越过了他办公室门外，然后一个急刹车又颠了回来，脑袋倒是先比腿更快一步的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出于礼貌，马龙忍住了笑，可惜嘴角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什么事？”
许昕大喘气：“那个——”
“电话接我办公室了，目前没有人打进来。”
“我——”
“你手机在这里，我听见的时候闹铃响了一半，关机了，我也没找着你充电器，就拿过来了。”
许昕语塞，心想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等他意识到臂弯里还挂着马龙的衣服时，那件大衣的主人已经伸手接过了它，“不客气。”
许昕：“哦。”我倒是也没机会客气。
“还有别的事情吗？”马龙把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转身时很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没有。”许昕纳闷地摸摸脑袋，我不是把钱包放回去了吗，这是个什么表情？
“那去洗把脸吧。”
“啊？”许昕愣怔。马龙却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给他，盛着白开水的纸杯放在桌上，丝丝缕缕冒着热气，许昕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也随着水蒸气一块回归大自然了。
他看着马龙倒好了水，又仿佛想起什么，低头在抽屉里面翻了翻，拿出几袋条装蜂蜜放在了纸杯旁边。
似乎是见他还傻站着，马龙终于笑起来，“我是说，你现在的造型，好像有点儿影响我们警队对外的形象。”
“不过也没事儿，这里就我们两个。还有，我点了外卖，一起吃点？”
“我…不了吧。”许昕低头开始挠手指头。
“少来吧你，那时候找我蹭吃蹭喝的不是你了，装什么腼腆呢？”
许昕看着他，马龙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摩尔，几乎和他钱夹里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仿佛有什么从心底悄然流淌而过，只留下浅浅一点余音：他没变。
许昕咧咧嘴，终于也露出个笑来，“行，那我洗把脸去。今晚就多谢龙队款待了哈！”
“快去你的吧！”马龙一边笑骂一边往外推他，许昕从善如流地转了身，朝着卫生间方向去了。
浑然不知另一边的群聊里已经聊嗨了。
——————AAA老林头瓜果批发——————
你加入了群聊。
冷勾云：老林头瓜果批发，包甜包新鲜嘞［奸笑］［奸笑］
枣总：你不做狗仔真是可惜了啊 ［狗头］
一顿只吃六碗饭：你这瓜都保熟么？
冷勾云：我做瓜果批发的，我能卖你生瓜蛋子啊？［怒视］［怒视］
路人甲：前线什么战况了？
冷勾云：你们猜我在这地方看见谁了？
7号：玘哥［喝茶］
冷勾云：聪明如你［点赞］
冷勾云：不过你怎么知道？［疑惑］
路人甲：远哥你回头
冷勾云：我去！你们偷看我相亲是吧？［爆筋］［爆筋］
枣总：准确来说，是赶巧了。这家厨子手艺不错，小六子早就想来了［摊手］［摊手］
一顿只吃六碗饭：Bingo！
路人乙：所以瓜是什么？
冷勾云：龙哥不是说了他和玘哥值班，现在玘哥在这儿，你猜办公室里值班的那个倒霉蛋是谁？
路人乙：昕哥不能这么惨吧……
路人乙：话说原本该轮谁值班来着？
7号：老林头
路人甲：你让龙哥替你值班？！［吃惊］［吃惊］
冷勾云：我不是我没有［摆手］
冷勾云：当时我给玘哥请假来着，让龙哥听见了……
枣总：你小子这么好命？怎么偏偏轮到你就是队长亲自顶班了？
冷勾云：当时玘哥说他也相亲，正发愁找谁顶班呢，龙哥说你找许昕吧
7号：［吃瓜］［吃瓜］
枣总：所以这个先后顺序是？
冷勾云：我请完假之后龙哥说的 ［喝茶］
枣总：［点赞］
7号：［点赞］
路人乙：［点赞］
一顿只吃六碗饭：我预感这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一顿只吃六碗饭：所以我今天吃五碗吧
路人甲：……
冷勾云：……
事实证明，许昕现在的形象确实不太美妙。他站在镜子前，对着里面那个顶着鸡窝头、脸上挂着红印子、眼下乌青的糙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是工作催人老啊！他心疼地捧起水擦拭着脸，想我大好青春、帅气脸庞，再这么日夜不分地过上几年，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啊！
洗完了脸，他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拾掇半天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转过身走掉。
回到办公室时马龙已经摆好了筷子，纸杯里是泡好的蜂蜜水。许昕瞥了眼马龙的杯子，不出所料的是白开水。
马龙咖啡因不耐受，不喝咖啡，也不像陈玘一样杯子里总是泡着枸杞和茶叶。而且，马龙也不爱喝甜的。
他其实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奈何不敢开口。那些问题就只好咕嘟咕嘟在心中翻腾着，直憋得许昕胸口发闷。
他对着马龙通红的眼眶发愣，不是心眼小吗，干嘛替我守这么久？办公室里又不是没暖气，为什么要给我披个大衣？
许昕悄悄在心里咬牙切齿，我堂堂一米八几大老爷们，熬个夜怎么了。你没来的时候我也没少加班啊，怎么到你就这成了朵娇花了？这么会关心人，干什么受伤了还罚人写报告？
还有——他越想越觉得马龙可恶。为什么要留着照片？
许昕把纸杯捏在手里，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一时有些无措。他突然有点搞不懂这个便宜师兄了。
大学时候，他不知怎么就养成了喝饮料的习惯，每次训练回寝基本都要揣瓶小甜水在兜里，超市琳琅满目的饮料品种都给他喝了个遍。
马龙起初是劝他，这玩意儿添加剂多，喝多了不好。许昕让他唠叨烦了，干脆就自个悄摸喝了再回去，绝不让马龙看见。奈何马龙是谁，那可是刑事侦查学能拿满分的优等生，要抓到许昕是不是对他的话阳奉阴违可太容易了。
再后来，他回寝路上就多了个“保镖”，主要是保护超市货架上的饮料们不受嫌疑人许某的迫害。几天下来许昕不干了，天天给特训课折磨得生不如死就算了，喝口饮料都不让，马龙你这是侵犯我的人权！
他嚷嚷了两天，终于给马龙也嘀咕烦了。甜水儿是吧？我也能做！不比你色素添加剂兑出来的健康！他翻出许昕落灰的保温杯洗洗涮涮，最后捣鼓出一杯“许大爷特供”出来。
许昕一尝，什么嘛，这不就蜂蜜水。但是，唉，也行吧，好歹甜的，也不用自己动手。于是在许大爷的使唤下，室友小马勤勤恳恳地给他泡了一个学期的蜂蜜水。
后来就是毕了业各奔东西。说来也奇怪，工作之后没人管着了，许昕反而把饮料彻底地戒了。他怀疑是年纪上来牙不好了，味觉也退化了，不然为什么他买的饮料都不好喝，一股添加剂的味儿。
他端起杯子吸溜了一口，蜂蜜淡淡的甜味充斥着口腔，心里面却胀胀的。于是许大爷把嘴一撇，挑剔开了：“不好喝。”
马龙闻言一愣，“蜂蜜过期了？”当下就要去翻抽屉，手伸到了半截才想起来，这东西才买回来没几天。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许昕向来嘴挑，应该是不习惯这个牌子，顺嘴安慰了一句“先将就将就，之后——”，许昕又张嘴了。
“我不吃葱花和香菜。”
“没有，我备注了不要葱花香菜的。”马龙掀开打包盒的塑料盖子，馄饨的香气没了阻碍，立刻就扑满了整间屋子，许昕一闻就知道是广文路那家老店。
“熟客了都，我一提你名字老板就知道了。”马龙递过一双掰开的卫生筷，许昕仍旧捧着纸杯，没有一点要接的意思。
警校食堂的优点是量大且随时供应，口味却不保证，许昕不止一次吐槽过煮成糊糊的馄饨，总念叨着大休一定要出去搓顿好的补回来。马龙坐他对面，就只是笑，说你再晚来两分钟馄饨皮都没有，还吃个屁吃。
他没抬头，“龙队刚来两个星期，对辖区外卖倒熟悉得很。”
“他们家很有名，盗窃案加班时候玘哥点过。”
“哦。”许昕终于伸手接过筷子，“为什么没有辣椒油？”
“你伤没好，作息又不规律，还是吃清淡一些。”马龙把醋包也递给他，转头把成堆的案卷拢了拢，挪去一旁的小茶几，才不慌不忙地踱步回来坐下。
真贴心啊。
许昕低着头，醋包搁在一边，正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馄饨，把清亮的汤汁搅得混浊。马龙的目光从他沾着水的发梢掠过，随手掰开自己的筷子，没有说话。
屋子里安静地有些奇怪。
“龙队在市局也这么照顾队里的同志么？”
“不，”马龙回答得很快，“一般都是同事们照顾我多一些。”
“哦。”许昕不说话了，开始慢吞吞嚼着嘴里的馄饨，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龙叹口气，“其实，你不用总是称呼我的职务，叫名字就好了。”
“那不行，”许昕看也不看他，“现在不一样了嘛。你是队长，我就是一普通警员，一天‘马龙’来‘马龙’去的，像什么话。”
马龙长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儿缺氧。“快吃，吃完把那摞报告整理好给我。”
“嗯？”许昕嘴里塞着食物，茫然抬头，见马龙只是慢条斯理吃着东西，没什么表情，不由得调侃：“不继续关怀伤员啦队长？”
马龙“咔嚓”撇断卫生筷，连着用完的湿巾一块丢进打包盒，眉毛一挑，“队长的关怀享受完了，指派的任务是不是也得完成一下，许昕同志？”
“收到。”许昕三两下解决完剩下的馄饨，很自觉的接过马龙手里收拾好的垃圾，乐颠颠地提溜着出去了。
他是故意的。同窗几年，他可太懂马龙想听什么了，但许昕偏不如他愿。他暗暗在心里嘲笑马龙：装什么白面馒头呢，我还不知道你？你也就脸白点，其实就是个黑心汤圆！
许昕揣着兜，一脸得瑟，仿佛忘了不久前尴尬到挠裤腿的人不是他一样。
然而，就像他了解马龙一样，马龙也很了解他。称呼的事情倒是其次，马龙还有别的顾虑。他几乎是欣慰又忧愁地想，毕业数年，职场生活好像也没有把许昕变得世故圆滑一些，还像学校里一样没心没肺的。这算是好事吗？
也算吧。他手里的笔一顿，在纸上洇出一片墨迹，那是陈玘给他的值班安排表。这样也好，就怕有人走的太远，他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