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瞬息万变,但总有些经典能够抵得过时间的冲击,比如一晃14年,总还有人“过情关”的《甄嬛传》。
重温《甄嬛传》似乎成了观众某种约定俗成的仪式感,在一遍遍重温中这部老剧又被解读出新的视角、开发出新的玩法,因此保有长久的生命力,常看常新。
另一方面,曾经的剧中人们好像也没能彻底走出那方宫墙。比如最近先后出现在热搜词条上的陶昕然与陈思思,她们的名字前面仍旧被冠以“安陵容”“曹贵人”的前缀,即使对于她们而言,那已经是14年前的角色了。
走不出《甄嬛传》的岂止每年反复“过情关”的观众,还有剧中的她们。
永恒的前缀
除了少数幸运儿以外,大部分《甄嬛传》演员的名字始终与剧中角色紧密相连在一起。
比如最近婚变事件的主角陶昕然。
3月25日陶昕然发微博表示和前夫何建泽已经分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变成了“我”和“你”,而多数媒体在报道这则新闻时,直接以“安陵容”作为陶昕然名字的前缀。
最近另一热搜新闻的主角陈思斯,则干脆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投身直播带货的陈思斯被多名网友发文质疑,称其直播间所售的二手奢包“到手货与之前确认的不是同一只”,多名检验师在检验后也给出了“两个存疑,一个不通过”。面对网友质疑,陈思斯发文澄清并表示会后续复检,而相关报道在谈及相关事件时,多以“曹贵人”来指代陈思斯。
时间再往前一些,在直播间自爆自己酒驾的崔漫莉、在线下被网友偶遇的演员斓曦,大众在说到她们的时候,都会冠以“余莺儿”“眉姐姐”等《甄嬛传》剧中角色的名字。
除了名字与剧中角色形成强捆绑关系外,大部分演员的高光时刻也留在了14年前。
《甄嬛传》是陶昕然踏足影视圈的第六部作品,凭借安陵容一角,她拿到了第二届搜狐视频电视剧盛典最佳新人提名。在安陵容之后,她又先后出演了13部剧集,但再没有一个角色像安陵容这样深入人心。
陈思斯也一样,她属于绿叶型演员,接到的大部分角色都是配角,可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曹琴默。
曹贵人这个角色在《甄嬛传》中的戏份并不算多,属于前期小boss的类型,在华妃自戕后也跟着下线离开。但因为这个角色足够复杂丰满,且确实对甄嬛的后宫生存造成了强有力的威胁,所以被观众念念不忘。此后陈思斯出演过的剧集数量多达30部,却没能诞生属于她的另一个曹贵人。
“眉姐姐”斓曦在《甄嬛传》后一度陷入瓶颈期。《甄嬛传》的导演郑晓龙曾说,斓曦太被动,错过了许多好角色。佛系的斓曦直到2023年才开始“勤奋”起来,在《饕餮记》和《掌心》中均有不错的表现,但观众卖安利时还是会说“这是眉姐姐的新剧”。
前段时间引起热议的演综《演员请就位3》中,同样有一位《甄嬛传》中走出来的娘娘——饰演富察贵人的演员赵秦。
在节目中她还是穿着14年前《甄嬛传》中的服饰,虽然在《甄嬛传》后赵秦不乏参演其他大项目的经历,但很显然在她心中当年的富察贵人仍旧是最值得拿出来说的角色,即使这个角色在剧中的出场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就连在《甄嬛传》之后,拥有其他代表角色的演员,比如蒋欣、孙俪、谭松韵等,观众在提到她们时,有时还是会以“华妃”“娘娘”“淳儿”等作为指代。
《甄嬛传》从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群演员们另一段“支线人生”。
幸运的AB面
演员“失去”自己的名字,与剧中角色过于深入人心有关。
在《甄嬛传》中,选秀是第一场重头戏。正因为这次秀女大选,甄嬛、沈眉庄与安陵容三个人被卷入命运的漩涡,迎来不一样的命运。而在戏外,被选入剧组的她们,何尝不是另一种的“人生选秀”。
能够被《甄嬛传》的剧组选中,对演员而言无疑是职业生涯的幸运彩票。在其他演员沉浮多年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代表作时,她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就已经有了家喻户晓的国民角色,甚至在剧集播出14年后,仍旧被观众念念不忘,这种持久的观众缘,在快餐文化盛行的当下显得尤为珍贵。
但这种国民角色从某种程度来看,也是枷锁。
就像许多演员提到的那样,当自己因为某个类型的角色走红后,后续找来的剧本就都是差不多的角色,没有哪个演员希望自己就此被框死在某个类型之中,特别是当年出演《甄嬛传》的大部分演员年纪都很轻,尚属于探索更多可能性的年龄,就更加不愿意被类型化困住。
角色过于深入人心,也很容易让观众不自觉地去做比较。
陶昕然便曾被这种比较长期困扰,她在采访中曾透露,经常有网友说她“没有哪个角色超越安陵容”,而陶昕然则以“市场都没有超越《甄嬛传》,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可以,怎么能凭借一己之力超越安陵容”回应。
平心而论,没能超越《甄嬛传》中的自己,并不都是演员的问题。《甄嬛传》有太多的特殊性,它甚至可以算最后一代传统意义上的国民大剧。伴随着电视台的强势时代结束,视频平台的起势使得观众的爱好变得更加细分化及圈层化,这同样意味着剧中角色的认知度与影响力变小了。
同时因为《甄嬛传》的种种特殊性,观众对剧中演员总是带有一层情怀滤镜,而情怀牌打多了,又很容易引起观众的逆反。
去年Q3先是旅行综艺《焕新环游传》找到七位《甄嬛传》中的演员为主咖,搭配剧中其他配角作为彩蛋嘉宾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今年年初“甄嬛爱不停”《甄嬛传》小主节晚会又在澳门不间断直播8小时,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但观众对此却没有全盘买单,反倒怀疑起主创们的初心来,认为如此频繁地再聚,有卖情怀消耗IP之嫌。尤其是后者需要付费观看,被解读为割韭菜,晚会上演员的着装、表现等也被观众反复“审判”。
犹记《甄嬛传》中,甄嬛因误穿纯元皇后故衣而骤然失宠,面对皇帝一句轻飘飘的“有几分像菀菀,也是你的福气”时,甄嬛绝望反问“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这句经典台词,与剧中演员的现状,倒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互文。
《甄嬛传》长尾之谜
2011年《甄嬛传》首播时,有人想到它会爆,但没人能预料到它有这么绵长的生命力,14年间从未退场,以各种方式被解读和“翻新”。
《甄嬛传》的长尾效应,是偶然,也是必然。
虽然脱胎自网文,但在原著作者、编剧及导演等多方的努力之下,《甄嬛传》已经脱去了原著“玛丽苏宫斗小说”的底色,它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爽剧”,甄嬛步步为营斗了一辈子,最后爱人、朋友、亲人都离她而去,细品起来颇有几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况味。
与原著“甄嬛一路升级打怪直到坐上太后宝座”的线性升级流叙事相比,剧版《甄嬛传》也试图在宫斗的外壳之下去探讨更现实的、甚至是更有人文关怀向的内容。
比如在剧集首播时,观众跟随着主角甄嬛的视角去认识这个剧中世界,所以爱她所爱,也恨她所恨。在剧中多次试图置甄嬛于死地的安陵容,一度成为观众的情绪靶子,陶昕然甚至为了这件事在微博上多次与网友发生冲突,只因为部分观众“人戏不分”。
一晃十年过去了,昔日剧中人人喊打的反派,成了网友同情怜爱的对象,安陵容迎来了迟到的“平反”。
原著中安陵容的“黑化”与她对甄嬛兄长甄衍一见钟情却又无法开花结果的恋情有关,剧版删掉了甄衍这个角色后,反而让安陵容的转变变得更复杂与立体。观众从她的“坏”中,解读出了没有依仗的女性,在后宫求生存的举步维艰与不得已。也有人从安陵容身上,看到了被生活揉搓到面目全非的自己。
另外从客观条件来看,与其他剧集相比,《甄嬛传》确实有它的特殊之处与不可复制性。
它赶上了电视台黄金时代的尾巴,彼时观众的观看习惯还没有被视频平台所重塑,藉由台端的优势,剧集的辐射范围能够冲破圈层的桎梏,覆盖更广的人群。
它是宫斗题材最后的辉煌,2011年11月中旬《甄嬛传》与观众见面,而2012年宫斗剧被相关部门点名,播出和过审均受限。《延禧攻略》《如懿传》等潜在竞争对手转向网播,《甄嬛传》凭借着那一个多月的窗口期,反倒成了观众心中的“独苗”。
这使得《甄嬛传》相对于其他剧集而言,有更庞大的受众基础,而受众基础又往往意味着流量来源。
曾有财经媒体研究发现,抖快红B各平台的用户画像虽然各不相同,但以《甄嬛传》为素材的相关二创是最容易赚到钱的内容之一。
平台创作激励与植入广告是二创博主们盈利的主要渠道,为了获得更多曝光,博主们想尽办法通过各种不同角度去解读及再创作,像去年大规模出现的“《甄嬛传》异能系列”,把《甄嬛传》中的人物与场景和超级英雄、怪兽电影等剪辑在一起,反而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荒诞乐趣。
而《甄嬛传》本身也因为观众的二创与解构,获得了其他剧集难以比拟的超长生命力。
甚至可以说,《甄嬛传》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内容产品,而是主创团队与一代又一代观众共创的产物。这种代际传承的解读现象,使《甄嬛传》逐渐演变为一个开放的文化符号系统,其意义不再由创作者单方面决定,而是在与观众的持续对话中动态生成。
于《甄嬛传》中的很多演员来说,或许终此一生都无法超越自己曾经塑造的经典角色,但这又何妨呢?光影的长河里,能留下一个令人念念不忘的鲜活形象已是莫大的幸运。那些让观众反复品味的动人瞬间,早已超越了“超越”本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