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经典战地摄影作品，通常具有6个特点：追求画面的视觉冲击、蕴含深刻的思想内涵、突出关键的经典瞬间、采用独特的拍摄视角、注重情感的心灵震撼、强调画面的内容真实。探析、学习和借鉴其成功经验，对提高军事记者影像素养具有现实意义。
关键词：战地摄影；经典作品；特点探析
战地摄影作品是战争的见证，是战地报道的重要组成。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到海湾战争、叙利亚战争，再到近期发生在全球的军事冲突，都产生了许多令人震撼的战地摄影作品。综观这些作品，通常具有6个特点：追求画面的视觉冲击、蕴含深刻的思想内涵、突出关键的经典瞬间、采用独特的拍摄视角、注重情感的心灵震撼、强调画面的内容真实。探析、学习和借鉴其成功经验，对提高军事记者影像素养具有现实意义。
一、追求画面的视觉冲击
作为战争的真实记录，优秀的战地摄影特别强调画面的可读性。流传于世的经典战地摄影作品，往往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比如经典照片《胜利之吻》。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到美国国内，纽约时代广场上，一位海军士兵激动不已，搂过正从身旁路过的陌生护士热烈亲吻，旁边的人则报以会心的微笑，当时在场的美国战地记者阿尔夫里·德伊森斯塔特按下相机快门，定格这一瞬间。照片主体突出，颇具视觉冲击力，成为对战争结束那一刻人们狂喜心情的最好诠释。从此，每年这一天都有数百对男女在广场重现“胜利之吻”以纪念二战结束，足见这张照片的传播力和影响力。由此可见，摄影作品只有具备视觉冲击力才能引起受众注意，才能抓住其眼球、打动其情感、使之产生共鸣，留下深刻记忆，进而实现更广更深的传播。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照片在画面呈现上有其独到的特色，首先是内容“触目惊心”，具备压倒一切的重要性；其次，画面简洁而富有张力，直接传达核心信息；第三，表现手法独特，比如通过大小、疏密、虚实的对比，鲜明地把作品所描绘的事物的性质和特点表现出来，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二、蕴含深刻的思想内涵
优秀的战地摄影作品，不仅关注画面的吸引力，更追求内容的思想深度，震撼人们的灵魂。如战地摄影照片《火从天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影响了战争的走向。1972年6月8日，美国海军陆战队两架武装直升机在越南南部特兰邦投下汽油弹，刹那间，村庄一片火海，人们四散奔逃。越南籍的战地摄影记者黄功吾拍下了9岁女孩潘金淑惊恐万分沿着公路裸奔逃生的镜头。画面主体是双臂伸开、脸上满是恐惧和痛苦，哭叫着向前奔跑的孩子，其身后是燃烧的村庄和手拿武器、无动于衷的美国大兵，照片揭露了美军的残暴，反映了越南人民遭受的苦难，撕开了美国政府粉饰的这场侵略战争的假面具，深深冲击着每一个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受众的心，最终引发了强烈的反战浪潮。有人认为，这张极有思想内涵的照片，提前结束了越南战争。照片1973年获美国普利策新闻照片奖，同时在荷兰世界新闻摄影比赛中被评为年度最佳新闻照片。黄功吾是受聘于美联社的记者，之所以能拍下这张可以说是“自揭家丑”的照片，与他的经历和对战争的认知有关。黄功吾是美籍越裔，在越南战场上目睹了大量生命受到战争威胁的场景，让他对战争有了更多思考，坚定了记录传播战争真相的信念。这启示我们，对于新闻摄影来说，“内容为王”首要的是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这又与拍摄者的思想倾向紧密相关。一张优秀的摄影作品必然融合了客观物象和作者主观感知，拍摄者通过艺术构思把这些思想感情融入作品之中，借由作品向受众传达。如果战地图片的拍摄者思想肤浅，或者其立场背离人类该有的良知，其镜头下的战地摄影图片就不可能让受众产生思想共鸣。摄影者只有拍摄出富有人间烟火、饱含人性情感的作品，才能让照片引发受众联想，扩大信息与情感的容量。
三、突出关键的经典瞬间
任何事物的发展或某个事件的发生，都有一个过程，优秀的战地摄影图片往往记录的是战争过程中那些最有意义的场面和经典瞬间，如经典照片《苏军占领柏林帝国大厦》。画面中，浓烟滚滚，战火纷飞，苏军战士将象征胜利的红旗插在纳粹帝国大厦楼顶，醒目的红旗与色调阴冷的周围建筑物形成鲜明对比。这个镜头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在西方战场上最后的胜利，标志着不可一世的希特勒德国的覆灭，记录了二战的经典瞬间。俄罗斯《胜利旗法》后来将那面旗帜明确为“联邦武装力量的胜利旗帜”，2022年俄罗斯宇航员在国际空间站出舱作业时，还专门展示了这一旗帜的复制品，可见这一镜头长久的影响力。对于军事记者而言，留下历史的瞬间容易，要让瞬间成为历史却很难。面对新闻事件，记者必须迅速调集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对新闻价值的判断，于瞬间作出正确的选择。战地新闻摄影尤其如此。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只有胸中有丘壑，才能捕捉经典瞬间。这就要求记者不断提高自己的新闻价值判断能力，不仅要明确拍摄主题，也要对事物有全面深入的了解，这是及时抓住具有强大冲击力关键时刻的基础；要认真观察、判断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不同内涵与形态，把正在进行的新闻事实最具意义的瞬间记录下来；要抓住别人不曾注意到的细节，通过细节将抽象变为具体，将粗略变为详尽，将疏远变为亲近；要认真琢磨巧妙融入，把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融入镜头中。值得注意的是，这个瞬间应该是能够真实、明确地反映出新闻事实的中心内容，能够揭示出事实价值和意义的。
四、善用独特的拍摄视角
不同的事物都有其各自的独特性。记者要在共性、普遍性中抓拍到个性、独特性的一面，以独特拍摄视角，带给受众不同寻常的视觉感受，进而提升作品的传播力。通常来说，战地摄影视角的独特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技术视角的不同寻常。所谓技术视角，是指相机镜头对准拍摄对象的物理视角。比如平拍、仰拍、俯拍，顺光、侧光、逆光，远景、中景、近景和特写等。这些技巧，都属于相机使用的技术范畴。它要求战地摄影记者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采用独特视角捕捉精彩瞬间。比如拍摄战争中的战斗机，摄影者大多采取仰视的办法站在地面往空中拍摄，这样的图片多了，受众易产生审美疲劳。换而采用平视的方法，拍摄战机飞行或投弹的照片，给人的感受就不一样了。如反映科索沃战争中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南联盟的照片《B-52进行地毯式轰炸》，画面表现自然，构图平稳对称，让人印象深刻。极少数的能够以俯视的视角拍摄战机参加战斗的场面就更令人耳目一新。如反映美军战机1991年在海湾战争的图片采取俯视视角，让更多元素进入画面中，给人以纵观全局的视觉效果，被媒体广为转载。
思想角度的深入开掘。从不同的思想角度入手，能够拍摄具有思想震撼力的经典摄影作品。比如英国战地记者唐纳德·麦卡林1966年在越南战场上拍摄的照片《嗨，爱人》。画面中，一名战死的越南士兵身边，散落的遗物里有一张漂亮女孩的照片。这个女孩，也许就是他的心上人。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可能会与照片上的女孩结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这场残酷的不义战争不仅夺走了他的生命，也给他心爱的女孩和他的家人带去无限痛苦。这样的画面，深刻反映了战争的残酷性，引发了人们对战争的反思和对和平的呼唤。
五、注重情感的心灵震撼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作文如此，摄影亦如此。新闻照片中人物情感是决定作品成败的关键，是作品最感人的因素之一。具有影响力的经典战地摄影作品总具有直击人心的力量。伊拉克战争期间，法新社战地记者拍摄的一张《救救孩子》的照片，撼动人心。照片反映的是在伊拉克什叶派圣城卡尔巴拉，一名中年男子抱着被炸弹炸伤的儿子奔跑就医的情景。孩子满脸鲜血，生命垂危，其命运令人担忧。这幅图片是对入侵者的血泪控诉，让受众难以抑制地产生对侵略者的愤恨。由此可见，一图胜千言，优秀摄影作品总能引起人们情感上的共鸣，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记者通过镜头，把它定格在某个时刻、某个空间、某个动作上。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战地摄影集新闻性、思想性、真实性、时效性和形象性于一身，能将新闻主题的情感浓缩于画面中，不一定要构图多么完美，技巧多么出众，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和情感的振动往往更为重要。情感从何而来？一方面来源于记者捕捉瞬间的能力。著名摄影家优素福·卡什有一段经典名言：“人物内在的思想，灵魂深处有时会在一瞬间通过他的双手、眼睛和体态表现出来。摄影师必须紧紧抓住这一稍纵即逝的重要瞬间。”对于军事摄影来说，记者要善于抓动作、抓神态、抓细节，在全程拍摄中精心捕捉那些以少胜多，具有典型价值、富含强烈感情的视觉细节，从而凸显主题，达到“图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让画面深深刻在受众脑海。另一方面，摄影者心里有什么样的感情，他的镜头里就会有什么样的照片。摄影记者要带着感情去捕捉新闻现场的决定性瞬间，通过镜头向受众解释现场发生了什么，记录闪耀人性光芒和温度的瞬间，拍摄出能够打动受众心灵的战地摄影佳作。
六、强调画面的内容真实
战地摄影是对战场的直接记录，真实性、客观性十分明显，这也是它吸引受众的魅力所在。真实是最能打动人的力量，如《诺曼底登陆》等经典作品。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英盟军于1944年6月至7月在诺曼底地区对德军实施了战略性登陆作战。诺曼底登陆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世界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登陆战役。美英盟军共投入兵力45个师、各型飞机1.3万架、各种舰艇约5000艘，伤亡12.2万人。德军共投入兵力15个师、各型飞机约500架，各种舰艇500余艘，伤亡和被俘11.4万人。战役的胜利，为盟军在西欧展开大规模进攻奠定了基础，对于加速纳粹德国的崩溃具有重大意义。组照《诺曼底登陆》中，空中的飞机和飞艇、海上的舰艇船只、地面的坦克装甲和军人清晰明了，向受众呈现了真实残酷的战场画面，给人强烈的震撼感。有业界专家认为，摄影是一种图像叙事，是一种“在场”的言说，其表现为直接、即时的表意行为，具有如临其境的表意效果。
新闻是事实的真实记录，战地摄影图片作为新闻的一种形式，容不得半点虚假。战地摄影自诞生起就具备强烈的在场性，凭借纪实抓拍的典型特征一次次如实记录了历史。而战地摄影最伟大之处在于战地记者敢于面对残酷的战争，甚至以生命为代价，揭示战争真相，引发人们对战争的思考。战地摄影照片《士兵之死》，拍摄于西班牙内战现场，当时，战地记者正在战壕里，眼前一名士兵中弹倒下，士兵倒下的一瞬间，战地记者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尽管画面并不完美，但并没有影响其成为世界经典战地摄影之作。照片拍摄者是著名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他有一句在摄影界广泛流传的名言：“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现场不够近。”罗伯特·卡帕向着枪声而行，冒着生命危险换取莱卡相机里的一格格底片，在他的战地摄影作品中，人们仿佛可以听到子弹疾飞、炮弹出膛的声响。卡帕最终也葬身在战场上。那一天，几位记者一同走出战壕到外面散步，背着相机的卡帕说他要到附近走一走，看有没有什么可拍的。不久传来爆炸声，记者们说：“又让走运的卡帕抢到好镜头了。”结果是地雷夺走了卡帕的生命。卡帕终其一生，践行身在战场记录战场的战地记者使命。这对军事记者是有深刻启示意义的：只有把“一线”当作主战场，才能创作出有生命力、影响力的新闻产品。